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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鲁名士 | 陈文轩:书法是我永恒的挚爱

时间:2018-10-23 16:57:55    来源:新山东网    我来说两句() 字号:TT

 童年时期,我在一场家乡的喜宴上,看见账房先生陈留成端坐在礼账桌上,他用手中的毛笔写着灵动的小字,刹那间,让我不禁注目观赏。站在一旁的大爷陈庆阶喊着我的乳名:“轩儿,你看看账房先生的字写得好不好啊?”我怯生生地回答:“写得好着嘞!”陈大爷接着说:“你以后也要好好写字,字写好了可以念大学、吃国粮、有工作。”那一天,我记住了陈大爷的这番话,尽管那时我还是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孩。

    有了这次对账房先生“写礼账”的好印象,今后谁家再有红白喜事,我都喜欢去账桌跟前看账房先生写字,每次都被大人逗趣,无非是问我以后想不想“吃香的喝辣的”之类的话。记忆里,大人们总在强调有文化、会写字能改变人生。后来,我才慢慢知道,那些穿中山装上衣兜别着钢笔的账房先生都是家族中优秀的文化人,能写擅算,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。逢年过节街坊邻居会拿着红纸找账房先生写对联,这是很有面子的事,账房先生在我们当地是很受人尊重的。于是,我打小就想当一名会写毛笔字,兜上别着钢笔的账房先生。

    上了小学,我渐渐对写字产生了兴趣,常常对着语文课本上的字出神凝视,还用手指比比划划,不厌其烦地描上面的红字。我觉得语文课本上的字端庄有力,点如高山坠石,横如千里阵云。那时的我虽然说不出这样的比喻句,但彼时看着课本上的字是那样的美轮美奂,可以说,我一看到语文课本就有一种愉悦感。这也许就是春雨润物般的启蒙吧。每次抄写生字表,我都格外认真,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,还夸我是班里书写最干净、大方的学生。那时候我还会制造“洋火枪”、弹弓子、油灯、木盒电池照明灯等小工具,动手能力、模仿能力强,被不少同学和大人称赞。“轩,这个小孩心灵手巧,长大后是个人才”,每当听到这样的夸奖,我的心里都美滋滋的,我也更加热爱学习和写字了。

    读初中时,老师委派我负责“小荷文学社”的黑板报书写工作。由于我的字写得好,不久我就成为了学校的小名人。升入高中后,我又被校团委书记选去做校刊《奋飞》的编辑,还负责刻写蜡板。每当看见由自己刻写的,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文学杂志发放到同学们手中时,我心里就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。1986年,我订阅了《青少年书法报》,这份报纸及崔学路、郭恒、王乃勇、索宏源、何昌贵等编辑老师对我的影响深远。记得那时最惬意的时刻就是收到新一期的报纸,一拿到报纸我就认真地又记又练,一通忙乎。与此同时,我还订阅了《山东青年报》,其报头由范曾先生题写,里面的文章标题多是手写的,清健流畅、潇潇洒洒。报社有个叫王龙飞的美术编辑让我印象深刻,后来,我还在旧书市场上见到过他出版的字帖。

    那时,正值钢笔书法热潮席卷全国,《首届中国钢笔书法大赛作品集》出版后,我怀着激动的心情邮购了两本,我们班的同学都抢着看,我更是爱不释手。马明、仇寅、刘惠浦、张秀等作者辨识度鲜明的作品,令我回味无穷。后来,我得知杭州首届中国钢笔书法刊授中心举办函授班,我便找父亲要了19元钱报名学习。这在当年可是一笔不小的花费,但父亲却很支持我,我也很珍惜这次学习的机会。每次作业往返,我都把老师的批语看了又看,特别是章子峰老师的字具有弹跳力,硬朗清健,悠闲自得,我越看越喜欢。期间我还写信向广东湛江军人陈国清先生求教,一来二往,我们便成了笔友,他对我的指点与帮助很多,可惜后来断了联系。我曾多次上网搜寻、打听他的消息,一直未果,心中留下遗憾。值得一提的还有河北滦县的郝永安(岸柳)先生,我很欣赏他的钢笔书法作品,因而不断写信给他,从此结下了深厚的翰墨情缘,多年以后,我还携妻将雏叨扰过人家。那是用笔述情言志、见字如面的写信美好时代,如今回忆起来还倍感温情。那段时期,我还乐于购买字帖临习,却根本不得法,进步不明显,字浮躁,只能算是粗糙“抄帖”。殊不知,靠大量书写而不精准临摹是没有出路的。我的临摹功夫不到位,取法也不高。古人说,取法乎上,得乎其中;取法乎中,得乎其下;取法乎下,无所得矣。那时候还真不明白只有经典的古帖才是取之不尽、用之不竭的宝藏。学习书法取法非常重要,这是我走了许多弯路之后才明白的道理。

    高考遭遇落榜,我一度很痛苦,不愿意出门,躲在自家的小屋里不分昼夜地看书练字,沉默不语,头发留得很长。邻居们议论纷纷,认为我是上学上“憨”啦,啥也不干,还看书练字,不当吃不当喝的,有啥用?我不理会这些议论,继续闭门苦练,不久之后,我在我就读的高中举办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硬笔书法展,观者如堵,好评如潮。由此,我有幸被校领导推荐到了贾镇农行所下属的工艺美术厂工作,时任贾镇农行所的主任李贵斌对我格外器重。他没有歧视过我,而是把我当成兄弟一样对待。一次与李主任聊家常,他告诉我他原来是个头顶高粱花子的农民,初到美术厂时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临时工,但通过自身努力终究迎来了出头之日,他教我一定要长志气。我的一手好字有了用武之地,让我贫穷的家庭有了一抹希望。我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家里添置了一辆自行车,令父亲非常高兴,逢人便夸我有自立更生的劲头。

    后来,我的一篇文章在《聊城日报》刊登了,被镇政府刘玉秘书发现了,他多方打听找到我,问我愿不愿意到镇政府当通信员。当时我在美术厂的工资是三百八十多元,而镇政府却只有60元,经过权衡,我还是选择到镇政府工作,觉得更有发展潜力。来到新的工作环境,时任贾镇党委书记的崔玉琳给予我莫大的关怀和支持,陆续让我到省城电视台“科技大观”栏目做见习编辑,到北戴河培训,到北京大报社送稿子。我不负众望,在三年的工作中,将贾镇的新闻报道工作做到了全县前茅。我又凭着一股子拼劲,应聘进了聊城地区的报社,做了编辑记者,又通过来稿、约稿认识了省城的作家张富英、常跃强、鲁先圣等,眼界渐次打开。我再也不是那个在自家小黑屋子里独自修炼的长发男孩了。

    怀着对未来的憧憬,以及对书法艺术的热爱,我闭门八个多月,复习高中知识,同时进行书法专业的训练,我终于考进了天津市工会干部学院的书法篆刻专业大专班,从此书法之路在我脚下延伸着,我的命运发生了转折。在天津市工会干部学院,我开始了正儿八经的书法学习,夯实基础。我还有幸参加了首届师资书法班的培训,聆听了陈振濂、周德聪、张韬等名师的教诲,犹如“拨云见日”“如饮甘霖”。在一些大型书画拍卖展览上,我经常见到吴玉如、范曾、冯骥才等名家的作品,有时我还能赶上跟一些名家合影,站在名家身边,好似沾濡了大家的仙气。

    学习之余,我常与同学们去津门劝业场、滨江道、新文化街、二宫等地淘书和购文房四宝。在天津系统学习书法的两年时光,真是令我终生难忘。我结识了来自全国不同省市的同学,结下了深厚的同窗情谊,我的艺术人生也变得厚重。

    2001年,我在《中国钢笔书法》杂志上,获悉北京席殊3S书法学校招聘书法教师,抱着试一试的心态,我邮寄去了我的学书简历与作品,在忐忑不安中我等来了校方的教材与面试通知。到了北京席殊3S书法学校,我才得悉应聘者共有60人之多,竞争是激烈的,如果应聘不上,我只能打道回府了。轮到我试讲时,由于紧张我都出汗了,好在板书顺利过关,普通话标准,于是我被留用。我对待教学认真严谨,授课内容和教案都是我提前精心准备的。随着经验的积累,我也褪去了初登讲台的生涩,慢慢变得游刃有余。课下,我经常与一起任教的毛思平、刘远征、张永军、桂斌、姜卫民、秦春根等同事交流教学心得,后来还与金泽珊、宁金鹏等书友把酒相叙,共同探索教学方法,使我的课堂总能推陈出新。我所在的授课点暑假每天上课10小时,培训学员总数1500人次,有好几位老师因体力不支,不能完成教学工作量,而我却从未喊苦叫累缺过课。那种教学相长的充实与快乐,高强度的工作状态使我得到了历练。

    在北京任教,一晃就是几年,为了寻求个人发展,我想到了单干,自己做书法教学。为了寻找合适自己的发展空间,我先后辗转深圳、珠海、东莞等城市,其中经历太多的坎坷与艰辛。在外面“漂泊”了近一年的时间后,我最终将省城济南作为安身立命之所。在泉城,浓郁的文化氛围使我如鱼得水。我通过进校园开办免费书法讲座等形式,很快招来了首批48名学员。随后,我又选择合作伙伴,相继在济南开设了6处书法培训连锁机构,每年慕名而来参加学习的成人、青少年络绎不绝。最火爆的时候,一天接过一百二十多个咨询电话,年培训1500人次。

    时间在流逝,转眼十余年过去了,书法教学让我体验到了作为师者的尊严与快乐,可由此引发的膝盖疼痛、颈椎疼痛、视力下降等中年疾病隐患却提前来到我身边报到了。每年暑假,都是我最忙的时候,周末两天的课我更是不可以缺席。为此我不能生病、不能休假、不能外出。作为这家书法学校的创办人和负责人,我以高度的责任心、以连轴转的工作模式,不断地消耗乃至透支着身体健康。记得有一年我尿路感染,同时又患上重感冒,耳鸣不已,身心的煎熬让我心灰意冷,真想不再招生、不再授课、不再如此执着。那我还能干些什么呢?

    这一场病让我终于清醒了,我要改变生活和工作模式。一般情形下单纯靠“以书养书”是极有风险的,况且短时间内想获得收益,也断不可能。况且,书法艺术是需要专心与静心,需要欲书先散怀抱,需要抛弃名利之机心。若急于应付市场,很有可能就在不知不觉之间堕入俗道。黄庭坚说:“士大夫处世可以百为,唯不可俗,俗便不可医也。”选择书法意味着要不断地沉潜下去,尽可能地养心避俗。子曰:“饭疏食、饮水、曲肱而枕之,乐亦在其中矣。不义而富贵,于我如浮云。”如何对待富贵、名利、幸福、欲望这四样不可避免的东西,孔子已经讲得很鞭辟入里。在这样的心态下,我越来越看得开、放得下。我也不再如此苛责自己,苛求别人。对待事情的态度也由“激进派”,变得“有所为有所不为”。从此终日以对古帖,暗自苦练另一种硬功夫。像在天津读书法专业的时候,我把更多的时间下在临帖方面。

    我觉得自己天资驽钝,别人很快能穷通哗变的,我却如坠魔道,久不能迷宫自出。有时侯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缺少艺术最本质的东西。写得不满意的作品,统统报以火祭,一焚了之。每逢一堆作品归于火神,我便如释重负。我认为人不应该像乌龟一样,走到哪里都将沉重的甲壳等全部家当背在肩头,该放弃的要放弃,该放手的放手。这或许是另一种解脱。

    我心中热如初恋情人一样的书法艺术啊,是汗水的凝聚,是时间的投入,是情感无限的追加,带给我无尽的思考与不懈追求。

    20109月,我又踏上赴北京中国书法院研究生课程班脱产学习的征程。在回到课堂做学生的美好日子里,我努力摆脱时风的纠缠,努力战胜保守、狂妄、偏执的自我,以待流年留芬。我逐渐明白:路行多远,扎实的根基才是根本的,没有根基或者忽视根基就难以进步与超越。若满足于现状,那也预示着艺术大厦即将崩塌。

   今年我48岁,一路走来,关心与帮助支持我成长的人实在太多,不可能一一历数,我只能深深地感恩于心!认真地向那些无私给予我恩泽的人们,说一声“谢谢您成为我的师者、长者、同学、知音……在艺术上,我如同一幢毛坯房,需要不断的完善自我,可喜的是我有坚韧不拔的毅力与信心,我还要不断突破自己!


责任编辑:袁朝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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